能够不费多大力气就获得一个藩属国，何乐而不为？魏帝拓跋焘立即应允，一边派出军队迎接乞伏暮末，一边承诺把平凉（今甘肃平凉）、安定（今甘肃泾川）两郡封给乞伏暮末。为了不给敌人以“战利品”，乞伏暮末焚烧城池，砸毁带不走的珍宝器物，率领一万五千多户向东出发。可是，北魏国在黄河以东，当时在黄河以西还有个匈奴人建立的夏国横亘在暮末东进的路上，夏王赫连定听说乞伏暮末入境，立即派出军队阻挡。在这关键时刻，乞伏暮末的属下突然认为大局仍有可为，不必投靠北魏，而应迁往内地。乞伏暮末觉得有理，不再向北魏军队接应的地方前进，致使北魏前来迎接的军队因接应不着而无奈地返回。可是，乞伏暮末的东迁已经造成了不良影响，吐谷浑又乘机抢走了西秦国的大片国土，原先被征服的诸羌部落又纷纷叛秦，乞伏暮末只得退入西秦的最后一座城池南安（今甘肃陇西），却被迅速赶到的夏国军队团团围困。没过多久，南安由于缺粮，出现了“城中大饥，人相食”（《资治通鉴》卷一百二十二）的凄惨现象。永弘四年（公元431年）正月，日暮途穷的乞伏暮末只得抬着棺材出城投降。夏王赫连定并不优待俘虏，六月，把乞伏暮末及其宗族五百余人全部杀光了。乞伏暮末在位不足3年，享年不详。西秦从公元385年农历九月乞伏国仁建国，至此已经45年；去掉间断的8年，实际上统治了37年。与乞伏国仁、乞伏乾归兄弟一样，乞伏炽磐与乞伏暮末父子俩就个人来说，也是一个幸运地寿终正寝，一个不幸地做了刀下之鬼，命运大不相同。

再来看看他们的妻子儿女们。乞伏炽磐在灭掉南凉，俘获秃发傉檀与其子秃发虎台后，又把秃发傉檀的两个女儿据为己有：大秃发氏立为王后，小秃发氏封为左夫人。后来，由于炽磐毒死了他们的父亲，北凉国君主沮渠蒙逊暗中派人来引诱秃发虎台，承诺将番禾（今甘肃永昌）、西安（今甘肃张掖）二郡交给他处置，并借给他军队，让他进攻西秦，一则替父亲报仇，二则光复故土。秃发虎台也悄悄地答应了，可惜因为事情泄露出去，一切计划只得中止。炽磐由于宠爱秃发王后，也就不再追究秃发虎台。然而秃发王后却对哥哥说：“秦国本是我们的仇敌，虽然已经结为婚姻关系，也只是权宜之计。父王中毒后之所以拒绝抢救，就是想用自己的死来保全子孙后代呀，我们身为子女，怎能甘心当仇人的臣仆姬妾而不想复仇！”就这样，秃发王后与秃发虎台联络了一些人，准备刺死乞伏炽磐。万没想到，秃发王后的妹妹——左夫人小秃发氏大概是深爱自己的丈夫吧，竟然将哥哥与姐姐的密谋告诉了炽磐。炽磐大怒，把秃发王后、秃发虎台以及有牵连的十来个人全都杀掉了。可惜，小秃发氏虽然“深爱”丈夫，感情却并不专一，乞伏炽磐死后的第二年，新国君乞伏暮末就发现了一个秘密：自己的弟弟乞伏轲殊罗与父亲的“左夫人”、小秃发氏这位继母已经有了奸情！这种丑事传出去还了得？乞伏暮末严厉禁止轲殊罗再与小秃发氏往来，乞伏轲殊罗吓坏了，与叔父乞伏什寅谋划着杀掉乞伏暮末，然后带着沮渠兴国投奔北凉王国。

要杀暮末可不容易，轲殊罗指使小秃发氏偷窃寝殿钥匙。小秃发氏倒是偷到手了，可惜忙乱之中弄错了，不是打开寝殿的那一把，事情又一次失败，守门人报告了乞伏暮末，暮末就逮捕了所有参与的同党，一概处斩，只饶恕了亲弟弟乞伏轲殊罗。炽磐的左夫人小秃发氏就这样死在了丈夫前妻之子的手中。乞伏什寅等三兄弟被杀，前面已经提及，只是暮末在杀掉乞伏什寅之前，还命令用皮鞭狠狠地抽打他。乞伏什寅毕竟是个长辈，不服气地说：“我欠你一死，并不欠你一顿皮鞭！”乞伏暮末气坏了，将这位叔父开膛破肚，挖出五脏六腑，又将尸体扔进河中。乞伏炽磐至少还有个妻子，那就是被弹弓误伤了脸的暮末的母亲，她没能留下姓氏，也不知结局——国破以前的这两三年间病死，那是幸福，不然，只怕就要与儿子暮末一样，成为赫连定的刀下之鬼了。除了乞伏轲殊罗以外，乞伏炽磐至少还有二子一女。女儿平昌公主前面已经提过，后来由其兄暮末作主，嫁给了沮渠兴国。一个儿子乞伏元基原先留在长安，后来从后秦帝国逃归，一直受到炽磐的重用。只不知西秦灭亡后，他与平昌公主是否在被赫连定杀掉的五百多个西秦宗族之中？而平昌公主的丈夫沮渠兴国则在夏国灭亡的那一仗中，与吐谷浑军混战时受了伤，不治而死。炽磐的另一个儿子乞伏成龙，国破以后也被赫连定所掳，侥幸的是，他不在那被杀的五百多个西秦宗族之中，没过几天夏国被吐谷浑所灭，他又被吐谷浑掳走。过了十来年，吐谷浑被北魏击败，乞伏成龙又成为北魏帝国的俘虏，被送到魏都平城。他的结局如何，亦已不得而知。而乞伏暮末的王后梁氏与太子乞伏万载，这两人与乞伏乾归儿子乞伏沃陵都没有交待结局，但愿他们都不在被赫连定杀死的五百多人之中。乞伏千年因为“嗜酒残虐，不恤政事”（《资治通鉴》卷一百二十一），受到乞伏暮末责备后，吓得逃往北凉国去了，虽然他的结局已无人知晓，却至少逃脱了国破后被赫连定杀死的下场。

尽管同样是悲剧，人们还是希望悲剧的氛围不要太浓，悲剧的程度不要太深。总的说来，西秦王国的四位君主：无论兄弟俩还是父子俩，悲剧的氛围与程度，确实也算不上太浓与太深。

阿门！

（《高处不胜寒——皇帝与他的后妃儿女们》系列之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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