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刀与笔（作者原创授权）

夏侯渊在定军山前线身亡后，刘备集团和曹操集团第一时间对其的评价都不太友好，刘备公然将夏侯渊与曹军将领张郃对比，认为要击杀就要击杀张郃，击杀了夏侯渊并没有什么用（《三国志 张郃传》裴松之注引《魏略》：“渊虽为都督，刘备惮郃而易渊。及杀渊，备曰：‘当得其魁，用此何为邪！’”）。而就当时的统属关系来看，夏侯渊才是曹魏西线的统帅，张郃不过是夏侯渊的属下罢了。

曹操则在官方的通报中指责夏侯渊身为一军统帅不应该亲自到前线修补鹿角，并作出定性：夏侯渊不具备统帅的才能（《御览·三百三十七》：魏武军策令曰：“渊本非能用兵也，军中呼为白地将军，为督帅尚不当亲战，况补鹿角乎！”）。这相当于通告全军要通过夏侯渊的阵亡引以为戒，殊不知夏侯渊与曹操有亲，如此言辞确实显得严厉且不讲情面。在言论都对夏侯渊不友好的情况下，却有一个人的行为与众不同，她主动请葬夏侯渊，让其死后能够入土为安，此人正是张飞之妻。

张飞之妻与夏侯渊又是何关系？根据《三国志 夏侯渊》传裴松之注引《魏略》的记载，张飞之妻是夏侯渊中子夏侯霸的从妹（堂妹），即夏侯渊的从女（侄女）。那么，夏侯渊的从女（侄女）为何会成为张飞之妻？这桩婚姻背后还有何故事？

一、张飞曾强占夏侯渊从女为妻

根据《三国志 夏侯渊》传裴松之注引《魏略》的记载，夏侯渊从女（侄女）是在建安五年外出樵采时为张飞所得。据有限的历史资料看，这桩婚姻并非是通过正常程序缔结的，而是带有强占性质。汉末的婚姻制度基本沿袭了西周以来的传统，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作为婚姻的要件，缔结婚姻仍需要实行严格的“六礼”。而依据《魏略》的记载，张飞是得到夏侯氏之后才进一步知晓其身世的，很明显并未依据传统的婚姻缔结程序迎娶夏侯氏，这就说明夏侯氏很有可能是在外出樵采时被张飞掳夺强占了。

二人当时的年龄也能说明一定问题。虽然《三国志》并未记载张飞的生卒年，但是根据刘备的年龄大抵可以推测张飞的年龄。建安五年，张飞至少也有三十多岁（按照刘备公元161年生人测算，刘备此时四十岁），而夏侯氏此时仅十三四岁。也许正值豆蔻年华的夏侯氏容貌可人，张飞一时难以自禁，故而做出了掳夺强占妙龄少女之事。

此外，对于夏侯氏作为张飞之妻的记载仅见于《三国志 夏侯渊》传裴松之注引《魏略》，在《三国志张飞传》以及《二主妃子传》（根据《魏略》记载，张飞二女均为刘禅皇后）都未有其他类似的记载。从曹魏的角度来看，记载蜀汉的张飞曾经强占夏侯氏有暗讽之意。而从蜀汉的角度来看，未记载张飞之妻的身世过往，一则有可能是资料缺失，二则很有可能是为了替张飞避讳。

二、身为张飞之妻的夏侯氏或仅为夏侯家族普通的一分子

《三国志 夏侯渊》传中还附有一则裴松之注引《魏略》的记载，说是夏侯渊曾经在饥荒年代舍弃了自己的幼子而养活了亡弟的孤女。但是这里的亡弟孤女是否就是此后外出樵采为张飞所得的从女？历史并未说明。

由于女性在历史上本就极少被提及，即使被提及也很少有完整的姓名，而此处裴松之注正好出现两处均出自《魏略》的夏侯渊子辈女性，因此，有不少人将亡弟孤女和外出樵采为张飞所得的从女视为同一人。不过，在笔者看来，这二者则很有可能并非同一人。

首先，亡弟孤女的亡弟并未说明就是从弟（堂弟），因而这位孤女也未必就是从女（侄女）。而外出樵采为张飞所得的则明明白白说的就是夏侯霸从妹（堂妹），亦即夏侯渊的从女（侄女）。其次，二者虽然均见于裴松之的引注，但这两处引注所要补充说明的问题并不同。亡弟孤女的引注在夏侯渊代曹操承受牢狱之后，意在说明夏侯渊此人在对待宗亲上颇为忠厚。外出樵采为张飞所得的从女的引注在夏侯霸入蜀处，意在补充说明夏侯家还和蜀汉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姻亲，这二者之间似乎并没有直接的联系。退一步说，假使亡弟孤女即外出樵采为张飞所得的的从女，则与夏侯渊本传中意在说明其在对待宗亲上颇为忠厚矛盾。若夏侯氏真的是亡弟仅存的后嗣，以夏侯渊“弃其幼子，而活亡弟孤女”的做法，亦不至于让这位亡弟孤女甘冒风险外出樵采最后被人掳夺强占。再者，从历史记载上看，夏侯家的兄弟子侄人数众多，由此看来，亡弟孤女和外出樵采为张飞所得的从女也很有可能分属不同宗亲。而从需要亲自外出樵采上看，后来成为张飞之妻的夏侯氏很有可能仅为夏侯家族普通的一分子，在家族的地位并不十分尊贵。

三、至刘禅时代，夏侯家族与蜀汉的姻亲关系似乎变得较为模糊

史载张飞共有两子两女，长子张苞，次子张绍，长女为后主刘禅敬哀皇后，另一女为后主刘禅张皇后。因此，夏侯氏与刘氏存在姻亲关系。同样在《三国志夏侯渊传》裴松之注引《魏略》中记载夏侯霸入蜀后，刘禅向夏侯霸解释夏侯渊是在乱军之中身亡的，是意外身亡而非有意被击杀。同时还向夏侯霸介绍自己的儿子，说自己的儿子是夏侯霸的外甥，并给予夏侯霸格外的优待。清人周寿昌在此处刘禅对待夏侯霸之言行评价是：“后主能作此语，亦复非常，后来对晋主语，恐传闻失实，不则养晦以自全耳。”说明刘禅此处对夏侯霸所说的话是运用到了一些技巧，除了缓和蜀汉与夏侯家族之间的仇怨，还试图以姻亲关系来安抚夏侯霸。那么，到了刘禅时代，夏侯家族与蜀汉的姻亲是否清楚牢靠？

张飞的两子是否为夏侯氏所出，历史似乎没有明确记载。但根据《魏略》的记载，张飞之女确为夏侯氏所出（历史记载的张飞的两个女儿恰好先后为刘禅的皇后，且小女儿张皇后为长女敬哀皇后之妹，虽然《魏略》的记载仅为“产息女，为刘禅皇后”，但是基本可以推测两个女儿均为夏侯氏所出）。而史载刘禅的后妃和子嗣众多，且张飞的长女刘禅的敬哀皇后于建兴十五年逝世，此后与夏侯家存在血缘关系大抵仅敬哀皇后之妹，即刘禅的张皇后。刘禅的子嗣中谁人为敬哀皇后和张皇后所出，历史也无确切记载。刘禅对夏侯霸介绍的儿子具体是哪一位，历史也无确切记载。因此，通过现有的历史资料，到了刘禅这一代，虽然通过刘禅之口传递出了夏侯家族和蜀汉仍存在姻亲关系，但这层姻亲似乎变得较为模糊。

夏侯家族与蜀汉的姻亲其肇始竟是一次掳夺强占，事实多少有些令人唏嘘。在那些兵荒马乱且重男轻女的时代，真正处境凄苦的无疑是为了生计被迫外出樵采而又为张飞所掳夺强占的夏侯氏。而后世在诸如张飞这类正面人物的塑造上，多多少少刻意隐瞒了一些其鲜为人知的负面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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